《【灰黑/绿黑】Gravity 06》
#愉快地撒狗血
06
黑子最终还是赶在晚饭前离开了绿间的公寓。
绿间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匆匆带了一些外卖回来给他吃，等他吃饱以后又匆匆地赶回去上班。虽然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自己不懂得节制而造成的后果，但黑子还是觉得自己赖别人家里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绿间是随时都有可能有工作落在头上的外科医生。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今晚可不想再尝一次纵欲过度的滋味。
黑子不想承认，绿间专程为他来送午饭，让他觉得有点暖——自己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给绿间发了一封邮件便关上了身后的大门。这个高档小区的治安应该很好吧，黑子安慰自己说，因为他没有绿间公寓的钥匙而不能帮他反锁上门。
从这个高档小区里走回自己的租的公寓，其实并不算远。
走出小区大门，再往左边拐，走上几百米，就是那个巨大的，连接着高档住宅区与商务中心，还有绿间所在的私立医院的地下通道，而剩下的那个出口则是通往另一条街道，黑子工作的便利店就在那条街道上。而黑子所住的地方，就在便利店对面的街道背后，虽然中间还隔着一个小街区，但如果从巷子里穿过，步行距离并不算远。不过因为附近没有红绿灯，他只能绕到这个路口，再从地下通道穿行过去上班。
再次走进地下通道，黑子回忆起他第一次和绿间见面的时候，那个男人还曾把他当作念书的学生。
黄色的灯光从地下通道墙壁上的灯箱中发出来，把黑子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缓慢地拖着步子，心里把如种马一样欲求不满的绿间狠狠骂了一顿——当然不会用什么过激的词语，一向克己复礼的黑子和灰崎交往了好几年，也没学会用浑话骂人。
艰难地挪到了街道背后的巷子里，黑子习惯性地抬头望了望自家的窗户，却发现灯光意外地亮着——自己明明一天都没过家了。
黑子有些紧张地加快了步子，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应该先报警。
在他犹豫的这两秒中，眼前的房门忽然从里打开。黑子咽了咽口水，在心里做好了“完了完了要和歹徒正面决斗”的准备。他悲壮地抬起眼，看到站在屋里人时，却有着站不稳。
“灰，灰崎君！”
还不如是歹徒呢！
灰崎没有说话，只是侧着身子让黑子进了屋。黑子尽力地放松身体，让自己走路的姿势不要太奇怪，然而越是在意，动作就越是生硬。在擦身而过的时候，黑子感受到了来自身旁的戾气。
“你的腿，怎么回事？”
“没什么。”黑子面无表情地进了屋，拿起水杯，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你昨晚上没回家。”是不带疑问的陈述句，说话的人就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一贯好脾气的黑子都听着有些火大。
“话说灰崎君在这里做什么呢？这里是我的家，你这样是擅闯民宅。”
“我有钥匙，我不是闯进来的。”灰崎黑着脸，砰地关上了门。
黑子都快忘了，灰崎当初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留下钥匙。
“你一直没有换地方住，不是等着我回来吗？”分开了一年，灰崎这个人说话还是这么无赖。
“因为这栋房子最方便，而且这里由于在街道背后的缘故，还未来得及涨价，我为什么要搬走！”明明是在这里等他的，明明花了那么多时间去找他，到最后在自己都决定放弃的时候，他却忽然出现了。明明应该说出思念的话，但话语一到了嘴边就擅自伤人起来，“灰崎君，你不要太自作多情了！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黑子不想让灰崎知道自己在这一年做了多少傻事，他只想让灰崎快点离开。
“哲也！”灰崎高声喊着黑子的名字。
黑子没有理会他，径自走到了屋子中央的矮桌旁，坐在了地上。他这才注意到，地板上铺着十几张CD，都是以前灰崎喜欢唱给他的歌曲。
“哲也。”灰崎的声音软了下来，黑子恍惚听到了几年前，在窗台上蹲着的少年请求他开窗的声音。“哲也，你喜欢我，不是吗？”
黑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灰崎才是那个最可悲的人。灰崎交过那么多女朋友，可还是根本不懂得喜欢是怎么一回事，更不懂得他一年前的不辞而别究竟意味着什么。
“灰崎君，是我曾经喜欢你，但我也可以变得不喜欢你。”黑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我已经不喜欢你了，用了一年的时间，我终于做到了。”
灰崎张了张嘴，一贯凶巴巴的脸上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可怜样。
“那你，现在喜欢那个混蛋眼镜吗？”
黑子知道他说的是绿间，本来想点头让灰崎死心的，但他忽然想起绿间昨晚上拿催情的药膏折磨自己的事情。
“不喜欢。”
灰崎似乎松了一口气，但一口气还没吐出来他又皱起了眉头，“你在和他玩一夜情吗！”
自己做是一回事，听别人从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黑子无法控制地红了脸，“这根本不关灰崎君的事吧！”
高尾在下午的时候又接到了绿间的电话。他现在真是怕接这个人的电话了，一接准没好事。
果然，这次又是一件麻烦。
“把那个人的简历给我一份。”
“简历？谁的？”
“那个被你赶走的人。”
高尾反应过来绿间说的是灰崎，可是他明明是你赶走的，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来做恶人？
“没有简历。他是之前那个James介绍过来的，我就见了一次，觉得唱得还行就直接留下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才又开始说道，“那你知道他和黑子的关系吗？”
噗。高尾喷出一口水，他心疼地擦了擦刚刚才印好的俱乐部海报。
“你难道还不知道？”
“我只是，有点不确定的说。”
高尾觉得自己老友这个声音真是听起来好玩极了，他决定要当面好好笑话绿间一番。
“你下班了来店里吧，我给你慢慢理理。”
黑子最终还是让灰崎留了下来。他知道灰崎肯定放不下他的自尊开口——跑来这里一定是自己找不到地方住了，而且他还说他已经被俱乐部炒了。
黑子没有再和灰崎多说什么，他只希望灰崎赶快找份新工作然后搬出去。
黑暗之中，黑子借着从窗外落进来的光辉，打量着躺在另一个角落里的灰崎的轮廓。
这一年，他究竟去了哪里，我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
“总而言之，根据我的分析，灰崎祥吾是黑子哲也的前男友。”高尾竖起了手指，对着绿间做了个鬼脸，“而且绝对不是普通的前男友。”
“那黑子为什么非要说他不认识灰崎？”
高尾不想说，绿间对于人际交往问题真是蠢到无可救药，难道在他眼中，床伴必须要把自己私生活都一五一十地告知对方吗？
“你和他只是床伴关系而已，又不是他的男朋友，他没必要和你说吧。”
“只有男朋友才能知道吗？”绿间一副认真询问的样子就像是在问病人哪里不舒服。
“诶？某种程度上说，算是吧。”高尾干笑了两声。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让黑子心甘情愿和他发生关系的啊，果然是因为身高和脸吗？
“那我就去做他的男朋友好了。”绿间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拿起外套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为什么就这样匆忙决定了一段关系？而且什么叫“去做他男朋友好了”？这么不讲理对方知道吗！
高尾目瞪口呆地看着绿间离去的背影。敢情他一开始对黑子就是认真的？可是，可是……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下班回到家，刚一打开门，黑子就被烟雾呛得咳嗽起来。他伸手在眼前挥了两下，看到了灰崎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屋子中央，才反应过来是灰崎坐在屋里抽过烟的缘故。
黑子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走进屋，收拾起地板上散落的报纸。
“我带了新的报纸回来。”黑子将画满了圆圈和红叉的旧报纸扔进了废纸篓，然后又从包里取出一份新的，递给了灰崎。
“你爸以前不是说会再介绍一家公司吗？你为什么现在还在便利店打工？”灰崎没有伸手接过报纸，只是抓住了黑子的手腕，拉着他在自己的身旁坐下。
“我没去。”黑子平静地说着。他一贯是家里最听话的孩子，而导致他第一次违背父母意愿的人，就在他身旁，毫不自知。
“为什么？现在工作多难找……”灰崎又咬出一根香烟叼在了嘴里，从地上摸起打火机点燃，“你总不能一直在便利店打零工吧。”
“是的，但我的事情暂时还不需要灰崎君来担心。”
“要来一口吗？”灰崎没有在意黑子生疏又冷漠的话语，而是递上了夹在指间的香烟。
黑子一点都没犹豫地接过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咳，咳……”烟雾还没进入肺就被呛到，灰崎看着黑子咳出泪花的样子，忽然咧开嘴笑出了声。
“你一点没变。”
黑子忍着喉咙里传来的痒意，抬头看向了灰崎，眼神里尽是疑惑。
“你每次抽烟都会呛到。”灰崎看起来很高兴。
“因为我学不会这个。”
“我知道，但是我递给你，你从来都不会拒绝。”灰崎忽然倾身凑了过来，“你明明就学不会，但我就喜欢看你每次都不拒绝我，然后被呛出眼泪的样子，乖得不得了。”
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灰崎一个人去了乡下的窑厂，但他每天都会花大把的时间在手机上。
“今天中午吃了师父做的鳗鱼饭，好难吃。”
黑子翻开手机，又是几封描述“灰崎日常”的邮件。
“请不要那样挑剔！”内容虽然无聊得可以，但黑子还是认真地恢复着。
“可是根本吃不饱啊，想吃水煮蛋。”黑子只会做水煮蛋，灰崎知道。
“等灰崎君休假回来的时候，我可以做给你吃哦。”
“好，说定了。但我现在更想吃你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黑子红着脸扣下了手机盖，任凭外壳上的小灯再怎么闪也不去搭理。
“你的手机在闪哟，黑子君。”办公室里的前辈善意地提醒他，“不看一眼没关系吗？”
“谢谢，只是手机出了点问题而已，没有什么。”黑子面无表情地撒着谎。
这是一家仓库的管理部，黑子的父亲为他写的介绍信。仓库管理员不需要很高的学历，黑子很顺利地通过了面试，留了下来。
做事规规矩矩的黑子和管理部的同事关系不咸不淡，工作虽然不会特别出彩，但总归是踏实又平凡。
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这次是对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黑子只好拿起手机走到了过道里。
“今天晚上过来吧，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如果灰崎君的好东西指的是那方面，那请容许我郑重地拒绝。”
“哈？你在想些什么啦！我是说我自己烧的第一只碗，今天晚上就烧好了……”
黑子脸红红到了耳根。果然无论怎样都会在这个人面前出丑啊。
“没什么。”
“哈哈哈你真是太可爱了！”电话那头传来灰崎的大笑，声音穿过漫长的信号变得有些沙哑。黑子攥紧了手机，没有说话。
“就这样说定了，你坐新干线过来，我晚上来车站接你……啊糟糕师父来了……”
每等黑子再说什么，对面就掐断了电话。
今晚就去乡下那边的窑厂，黑子看了看时间，看来只能提前请假下班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