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绿黑】Gravity 07》
07
黑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昏昏欲睡，脑袋有好几次都差点撞上了隔壁大叔的肩膀。外面的天色随着路途越来越遥远而开始昏暗，到站的时候，天已经黑尽。
黑子踩着铁质的踏板从车里走了下来，双脚刚一沾到地面，他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等他的灰崎。灰崎也发现了他，迈着步子向他跑来。
“到啦。”灰崎伸出食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夜晚寒冷的空气冻得他的鼻尖红红的，“走吧。”
“这里好远啊。”黑子嘴上不满地抱怨着，却还是任由灰崎拉起了自己的手腕，“今晚我都不能坐车回去了。”
“那就别回去了，住在我那儿呗。”
“可是我还没有和爸爸妈妈说今晚不回去……”
“你多大啦！出来过个夜不是很正常吗？”
其实黑子也知道他抱怨也没用，最后还是不能及时地赶回家，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在灰崎面前怨几句，好平息他在漫长的车程中因为无聊和寂寞而感到的烦躁。
“我又不是灰崎君，我一直都会按时回家的。”
“好啦好啦，是我错了！”灰崎似乎也感觉到了黑子是在故意耍着小脾气，咧着嘴开玩笑似的道着歉，“待会儿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就说在高中同学家里玩嘛。”
从站台出来还要走上一段距离才能到达灰崎所在的窑厂。乡间的道路漆黑又寂静，灰崎每走一会儿就忍不住要拉着黑子接吻。
道路两旁是广袤的田野和静静流淌的河流，黑子只觉得两人唇舌相互纠缠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狗吠，都让黑子有一种被发觉的羞耻。
“灰崎君，就不能进屋了再来吗？”黑子有些不满地推了推灰崎的胸膛，一段时间没见，胸口的肌肉又更加结实了啊，真讨厌。
“反正也没人嘛。”灰崎厚脸皮地又凑了过去。
再这样得走到何时才能到达终点啊！黑子向后仰去，慌张之中脱口而出：“冷！”
“诶？”
“外面好冷，我想快点进屋子里去。”
灰崎终于收敛起了动作，转而拉着他的手快步向前走去，“那就走快点，别磨蹭啦。”
究竟是谁在磨磨蹭蹭啊！黑子默默地吐槽，不过看到灰崎拉着他急匆匆向前走的背影，心里却忽然觉得有点开心。
刚一进灰崎所住的小屋，黑子就被灰崎转身抓住了肩膀，紧接着后背就撞上了门板，镶着毛玻璃板的木门在身后震动得咔嗒作响。
黑子没有反抗，也没法反抗，他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眨一下，灰崎就凑过来咬住了他的嘴唇。身体在湿热柔软的吻中慢慢放松，黑子只觉得自己骨头都快要融化了。他像是没有力气那般靠在身后的木门上，任由灰崎拉开他的衣衫，从嘴角吻到了胸口。
“灰崎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啊？”黑子忍着从下身穿来的火热温度，声音颤抖地问着。
“我现在就在做最重要的事啊，哲也。”
灰崎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过是在他和黑子辗转在小屋里的地板上，小桌上，木椅上和床上做了一次又一次之后才想起来的——他的烧制的第一个作品，今晚出炉啊！
灰崎跳下床，一边急急忙忙地套着裤子，一边捡起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到地上的毛毯，扔到黑子身上。毛毯上沾着的不知是谁的体液糊上了灰崎的手，他愣了两秒，随后快速地在裤子上蹭了蹭。
“灰崎君，好脏啊……”黑子躺在床上有力无气地吐槽，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完了完了……”灰崎来不及擦汗，上身的衣服也没穿就匆匆跑出了屋。
烧陶的时候，一个小时多不得，一分火候少不得。灰崎的碗，不出所料地烧裂了口。
“完蛋了，明天准会听师父那老头唠叨一整天。”灰崎把碗重重地放在了矮桌上，泄气地抓了抓头发。
“噗……”蜷在毛毯底下快要睡着的黑子看到灰崎一脸懊恼的表情，捂着脑袋闷声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灰崎没好气地说。
“是，是，是我错啦。”黑子觉得自己的瞌睡快要笑没了，只是眼皮还是沉得不行，“想不到灰崎君也有很认真对待的事啊。”
“这可是钱啊！”灰崎端详着自己失败的作品，回答得一脸诚恳。
“灰崎君。”
“干嘛？”
“冷。”黑子扯了扯身上因为沾染着体液而变得有些冰凉的毛毯。
灰崎赶紧脱了裤子，二话不说地钻进了被窝，紧紧搂住黑子的肩膀，“这下就不会冷了。”
“灰崎君……”
“嗯？”
“就不能换一条干净的毯子吗？”
第二天的假并没有请到，仓库管理科的人手本来就不够，黑子只好起了一个大早，赶着头一班车回去上班。可最后还是迟到了，黑子频频弯着腰给科长道歉，兜里的手机好死不死地在这个时候震动了几下。
没事，快去工作吧。科长朝黑子挥了挥手，他对这些学历不高的职员一贯没什么高要求。
黑子道着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手机一看，果不其然是灰崎的邮件，也就是一些问他有没有安全到达之类的话语，然后抱怨了一通他一大早就被窑厂师父唠叨了一个多小时的事。
现在两个人难得相处一天，而他们昨晚上又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了做爱上，却没有实实在在聊上几句。
在去往乡下的路上，黑子还纠结着见面之后要聊些什么话题。他有些担心自己的性格会让灰崎觉得无聊，毕竟有一段时间没有相处了，灰崎对他的感觉还会不会和之前一样，他并不是那样肯定。但在见过之后，在和灰崎一起窝在狭小又拥挤的屋子里，在昏黄的灯光底下拥抱的时候，他才觉得这些事都没必要去想了。才刚刚离开几个小时，他就有些想念那间小屋子里的味道——有点带甜的烟草味，一点点灰崎身上的汗臭味儿，还有陶土特有的味道。
“请灰崎君好好加油。”对于灰崎的长篇大论，黑子只回了短短一句话。
他们两个是真的要好好加油。黑子本来是个过一天算一天的性格，他特别听家里的话，一直努力做一个安静的乖孩子，做一个懂事的哥哥，不让父母过多地担心，除此之外，他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东西。但这一次，就在他反复看着灰崎发给他邮件时，他第一次有了想要为了未来而努力的冲动——他想一直和灰崎在一起，虽然灰崎发来的邮件总是很无聊。
一旦有了想要改变的想法，现实就会赶紧给人一巴掌好让你看清现实。
一个月之后。黑子就失去了现在的工作。原因是他后来又去见了灰崎一次，依然是提前请假下班，然后第二天匆忙地赶来上班。
迟到加早退，科长并没有打算给黑子太多的机会，他的确对学历不高的职员没什么高要求，因为这个不够听话的话，再换一个就是了。
黑子坐在家里柔软的沙发上，却觉得浑身发疼。他攥紧了衣料，等待着父母在听过这件事之后的反应。但事实上，他的父母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太多地责备他，这让他更是有些坐立难安。黑子知道自己不够优秀，一直都只能做个踏实认真的平凡人而已，但他有时候甚至更希望父母能够责备他一次，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那样的差劲，他也是可以被人期许的好孩子。
“刚进入社会的时候，总会遇到一些问题。”父亲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这次要吸取教训。”他没有提下一份工作的事，黑子有些拿不准，接下来是不是要靠自己去劳动市场寻求职位了。他又看向母亲的脸，和他一样的蓝色瞳孔之中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是，非常抱歉。”黑子垂下了眼。
“没事啦，哲也不用太自责。”宽厚干燥的手掌揉乱了他的头发。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黑子转过头，看见他的弟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诶，哲也哥丢了工作吗？”元气又跳跃的声线，黑子时常会想，标准的少年音是不是就该是他弟弟那样的，而不是像自己的一般平淡无味。
“阳太。”父亲瞪了少年一眼，“自己回屋去做功课。”
“好烦，我已经写完了啊。”阳太撇了撇嘴，“话说，哲也哥是因为迟到早退丢的工作吗？真奇怪啊，明明上学的时候还是那么听话认真的老实学生。”
“回房间去。”父亲的声音严厉了起来，眼看阳太又要顶嘴，母亲赶紧扶上了他的肩膀。
“好啦，阳太的功课已经写完了，就让他放松一下嘛。”
“放松不是让他来嘲笑他的哥哥。”
“这件事……”母亲顿了顿，匆匆看了黑子一眼，“本来就是哲也的不对，阳太也没有错啊。”
“你怎么可以……”
“是因为要去找那个人吗？”阳太根本没有理会父母在为他进行的争执，转而看向了黑子。
“什么？”黑子不太懂他的意思。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黑崎？啊，还是灰崎？”
“灰崎？”父亲和母亲同时转过了头，一脸疑惑地看着黑子。
阳太像是没有看到黑子瞪大的眼睛和攥紧的拳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啊，爸爸妈妈，你们还不知道吧，暑假的时候，老是有个叫黑崎或是灰崎的人半夜跑到家里来找哲也哥玩哟。”
“哲也，那是你的朋友吗？”父亲柔声问着黑子。黑子咬着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要再问了。
“啊，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开门的声音呢，应该从窗台爬进来的吧。”阳太拍了一下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要再说下去了。黑子的脑子嗡嗡直响，他听不见父母的问话，也听不见阳太的声音，只记得阳太一直笑着看他样子，和自己完全不同的黑发黑眸，像灰崎一样歪着嘴，露出了整齐的牙齿，却是完全不同类型的恶劣与嘲讽。
绿间是个神奇的男人。这是周围人对他的评价，因为大多数人根本就猜不透这个男人出牌的套路，最后只能总结成一个词，神奇，如果再直白一点的话，就是神棍。
在莫名其妙地决定要做黑子的男朋友之后——至少在高尾的眼中就是莫名其妙——他就开始慢慢考虑着一些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考虑的事。吃饭的时候要不要发邮件问问黑子有没有好好吃饭，下班了要不要去找黑子一起去喝喝酒，周末有个音乐会要不要带黑子去听……可是这些和之前的状态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做的人更加能注意到自己反常行为而已。
绿间一贯按照自己定的规矩和准则做事，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却能把对方吓一大跳。
比如现在，黑子在连续几天都收到绿间的“早安”邮件之后，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惊悚了。但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回复了一句早安。
“绿间先生，早安。”
“今晚要不要去OC？”黑子反应过来他是在说Oculis Caeruleis，他和绿间碰面的俱乐部。
“不想去了，抱歉。”
“那这个周末你有空吗？有一个音乐会，我正好有两张票。”
黑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正睡死在房间另一头的灰崎。那天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关系。灰崎在他还没从被烟呛到中缓过劲儿，就强行吻住了他，黑子想要使劲儿反抗，可手刚用力一推，灰崎就松开了他。从那之后，灰崎依然会突然凑过来吻住他，有好几次都将黑子压在了身下，但只要黑子一有反抗的动作，他就会咬咬牙离开。就算夜里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赖地纠缠过来，果然还是觉得自己很无聊了吧。
黑子把注意力转回到了手机上，他没有犹豫地按下回复。
“好的，周末没问题。”
大不了再请一天假好了。
-TBC-
我不会说一下回绿间和灰崎又要见面了。
我也不会说我要考试了下一回更新估计又要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