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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怕罡风吹散了热爱
 

《【灰黑/绿黑】Gravity 08》

#久违的更新~正在努力复健,错别字和bug较多请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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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黑子自认为是个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流行,爵士,摇滚,民谣什么的,他偶然在杂志上看到这些词语都会觉得头晕,音乐在他的耳中,大概只有好听和难听的区别。他觉得自己人生艺术细胞最活跃的时期,应该就是他和灰崎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那也是他们交往之后黑子第一次发现灰崎还有他所不知道的新技能。

所以,现在黑子坐在音乐厅里,一时没忍住就悄悄走了神。并不是交响乐不好听,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被震撼了一把,毕竟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看以前只有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表演,但时间一长,音乐的旋律进行到了缓慢的第二乐章,他就有些昏昏欲睡了——昨天晚上他又上了夜班,白天回到家又和灰崎吵了不大不小的一架,没怎么补觉就和绿间一起出来了。

“抱歉,我去一趟卫生间。”黑子觉得在这样的场合打瞌睡有些失礼,他凑到绿间耳边悄悄地打了个招呼,就起身打算去洗个脸清醒一下。

用冷水拍了拍了脸颊,刚一抬头,黑子就在镜子里看到了绿间的身影。不得不说,黑色的西装穿在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真好看,连黑子都有点儿嫉妒了。

“如果你身体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提前离场。”

“谢谢,绿间先生,我没事。”黑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离结束应该还有很久吧,中途离开很可惜。”

“也对,那走吧。”绿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侧着身子站在门口,一副等待黑子一起出去的样子。等黑子跟上去之后,绿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不要叫我先生,太见外了。”

 

最后他们还是提前离开了。黑子的疲惫太明显,如果这样还强行拉着别人和自己一起在外面约会,实在是不能算作一名绅士应该有的行为。

绿间难得地开了车出来。他让黑子等在门口,自己则去地下车库取车。在离音乐厅门口还有几十米的时候,绿间从车里看到了黑子的身影。个头瘦小的黑子低垂着脑袋,身上的西装也随着动作变得松松垮垮——刚上临床学习的时候,导师和前辈也好,家里的长辈也好,总是提醒绿间要对人抱着关怀与同情之心,但说老实话,连他自己常常都会觉得自己是个血液冰冷的医生,他知道该怎样切除坏死的组织和器官,知道该怎样缝合伤口,可他并不清楚要怎样关怀和同情别人,在他眼中,他的工作是应对伤口,应对出毛病的器官,而不是去面对人的感情——但在这个时候,在他坐在温暖的车里,看到在前方等着他的黑子的时候,他忽然有些明白了那种他不曾在意过的心情。

“黑子,上车吧。”说话的语调也变得比平时温柔了好几倍,绿间有点被自己吓到,却又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甜甜的味道冒上来。

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是自己大脑的多巴胺分泌太多了。绿间看着黑子像个学生一样认真地系上安全带,心里默默地打算回家翻翻生理书。

“你家怎么走?”

“其实送我到今天上午碰面那个路口就行了。”

“你家怎么走?”

“真的不用……”

“你家怎么走?”

绿间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路,他能感觉到坐在副驾驶的黑子正扭头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一想到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着光,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绿间就觉得莫名愉悦。

“过了那个路口之后,再往右转。”

黑子降低了音量,小声地说着,窗外有其他汽车飞驰而过,但绿间还是在一闪而过的喧闹之中抓住了黑子的声音。

“好。”打开转弯灯的同时,绿间的嘴角悄悄地拉起了弧度。

 

黑子所居住的住宅区很是拥挤,因为不远处的商务中心的落成,这个老旧的街区也逐渐变得值钱起来。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很窄,没有停车的位置,停在楼下的话就会堵住刚好只容一辆车通过的道路,绿间只好把车停在了外边的街道。

“就送到这里吧,非常感谢,绿间先……”黑子在绿间的注视下生生止住了声音,最后小声地吐出了一个字,“君。”

“你看起来很累,我陪你上去吧。”绿间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了刚才充满了压迫力的目光。

“诶,不用……”

“我只是闲得没有事干而已。”绿间锁上了车,一副并不打算立即离开的样子,“你不用想太多,走吧。”

 

好像毁了别人一个美好的夜晚啊,本来可以放松心情欣赏一场喜爱的音乐会,却因为自己而中途离开,再到现在陪自己回家——黑子并不知道,那个他以为吃了亏的男人,并没有一丝一毫地认为这是一个糟糕的夜晚,相反的是,绿间现在的心情意外地好。

黑子低头走着,身旁伴随着男人皮鞋轻踏在地面的声音。黑子偷偷瞟了眼绿间的表情,他对于这个简陋拥挤的环境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意外和排斥。黑子原先以为他不会跟着自己进来的,毕竟不论是穿着还是举止,绿间和他都不应该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属于这个在城市不断发展中苟延残喘的老旧街道,而绿间很明显应该属于那些闪着耀眼银色光芒的玻璃房子构成的城市中心。他现在越来越不明白,当初在那家俱乐部,在第一次看见绿间离开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出口喊住了他。

他突然非常不想让绿间送自己到家门口,非常不想让自己可笑的生活赤裸裸地呈现在这个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高傲的男人眼前。

“那个,就送到这里吧,绿间君。”黑子停了下来,沉稳的脚步声也静止在身旁。

“反正我也没事干……”

“抱歉,我暂时没有准备好。”

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对,黑子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没有准备好什么?没有准备好让绿间认识完完全全的自己?还是没有准备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你不用有这么大的压力。”绿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也不太明白黑子的意思,“你什么也不需要准备。”

我不想再和别人有深刻到进入彼此生活之中的关系了——这样的拒绝理由黑子说不出口,他觉得太矫情了,又不是言情小说里谈恋爱。况且,说不定绿间也没那个意思,今天他只是单纯想找人陪着去听场音乐会,说这样的话恐怕也太自作多情了。

“我想做你的男朋友,黑子。”

正当黑子的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时候,绿间的一句话硬生生将他炸醒了。

“你说什么?”说了二十几年敬语的黑子在那一瞬间也被吓得忘记了敬语的发音,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叫做“难以置信”。

“我说我想做你的男朋友。”绿间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灰崎从来没有说过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是什么。黑子跳上开往乡下的末班车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样的认识。

他刚刚才从家里偷偷跑出来,母亲脸上伤心又愤怒的表情还恍恍惚惚地印在眼前,至于父亲后来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全都不记得了,耳边唯一清晰的声音,是那个弟弟带着嘲讽的嗤笑声。那个弟弟,黑子扯了扯嘴角,把目光移到车窗上,透明的玻璃因为窗外的黑暗而映出了自己的脸,蓝色的眼睛,蓝色的头发,和母亲一样。

凭借着来过几次的记忆,黑子在夜晚喧闹的虫鸣声中走到了窑厂,敲响了灰崎那间小屋的门。

万一灰崎君不在怎么办?黑子愣愣地盯着老旧的木门,上面几块模糊的玻璃映着他的眼睛。在黑子有点丧气的时候,屋里忽然传来了响动,是有人跌跌撞撞绊倒椅子的声音,然后是桌子上的杯盖在打璇儿。

黄色的灯光忽然亮起,从门上的毛玻璃透了出来落在黑子的脸上,让他没由来觉得这个光芒好温暖。

木门从里面被拉开,黑子看到了灰崎半眯着的眼,紧皱的眉头,和睡得乱七八糟的灰色头发。

“哲也?”灰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黑子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来——他一路上想了好多好多想说的话,他想告诉他,他有一个重组的家庭,他有一个没有血缘的父亲和弟弟,他必须很乖很听话,因为他不能给母亲添麻烦,他知道母亲是因为弟弟是父亲带来的孩子,所以才会对弟弟表现出更多的关爱,他也想让母亲在这个新的家庭里幸福,他也想让这个父亲一直对母亲好,所以他一直都是努力做一个不让人操心的孩子——黑子想把自己的故事一股脑地告诉这个站在他眼前的人,他想告诉他,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现在只想跟他在一起,他因为来见他连工作都丢了。

然而黑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他试图发出一点声音,但眼泪却率先从眼角滴落,打湿了系在胸前的围巾。

“喂——”黑子在一片模模糊糊的水光之中看见灰崎无奈地笑了笑,随即便感觉自己被拉入了对方温暖的怀抱,寒气随着身后的门关上而被隔绝在外,四周的空气充满了令人倦怠的暖意。

难道不应该先问我发生了什么吗?黑子皱了皱鼻子,有点心不甘地把眼泪蹭在了灰崎的胸口。

“发生了什么吗?”头顶传来的声音里还带着笑,黑子发誓,这是他听过的灰崎最温柔的声音——温柔得简直不像本人了。

 

“黑子。”绿间又低低地喊了他一句,黑子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告白。

“那个,绿间君,我们不应该是pao友吗?”黑子发现自己并没有绿间那样的功底,就算自己有着扑克牌脸也不代表着他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这样的话,所以当他话音一落,他就“面无表情”地脸红了,滚烫的温度迅速地爬上了他的耳朵尖儿。

“是吗?”绿间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没有料到黑子的回答。

那倒也是,通常情况下, 遇到表白要么拒绝要么答应吧——可是绿间的话,也并不是一个问句啊。

“那没有什么关系,但我现在想做你的男朋友了。”

“绿间君,你现在是在表白吗?”

“算是吧,那你呢?”

黑子在脑子里有了一个构想,那就是绿间其实是一个感情白痴——一个认为感情和动手术一样,哪儿坏割哪儿,哪儿缺缝哪儿,甚至在心里拥有和临床指南一样的“感情表达规章制度”。

“非常抱歉,绿间君。”黑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和不忍心,“我并没有那样的打算。”

“是吗?那就等你有打算吧。”

“绿间君,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我并不觉得那是一种浪费,我只是想了解你更多而已,黑子。”

“那走吧,去我家坐坐。”黑子想起了他刚才停下脚步的原因——他不想让自己平庸的人生呈现在绿间这样的成功人士面前——那只要把这些不堪与可笑展示出来,绿间就应该明白他们的差距了吧,他是聪明人。

 

走到楼下的时候黑子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家的灯亮着,灰崎从早上面试再一次失败之后又在家里待了一天,待会儿满屋子的烟味说不定会吓到身后的男人。用钥匙开了锁,黑子吸了口气,拉开了大门,随后转身示意绿间进屋。

绿间的脸上果然充满了疑惑,他开口询问黑子出门怎么没有关灯,就在这个时刻,灰崎抓着头发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上随意地套了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衫。

“回来——”因为吸烟过多而沙哑的声音就那样戛然而止,灰色的瞳孔里很快地浮现出了黑子曾经所熟悉的凶狠,那是灰崎过去在打架的时候才会露出的神色。

“你们住在一起?”绿间冷着脸,扭头看向了黑子。

黑子有所准备却还是被那冰冷的表情吓到,他点了点头,如实说着“暂时是这样,灰崎君没有找到工作,所以没有住处。”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灰崎和绿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灰崎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狼,而绿间则优雅了许多,只是静静地站着。

“照顾这样的朋友很累吧,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绿间叹了一口气,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也软了下来,他拉过站在身旁的黑子,在黑子和灰崎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低头吻了吻黑子的额头。“如果有什么麻烦事就给我打电话。”

黑子僵硬着脖子,下意识地点头,大脑一片空白,连绿间在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注意到。

一直没有动作的灰崎依旧静静地站着,只是眼神的凶狠和呼吸的频率暴露了主人现在的情绪。

“睡觉吧,晚安。”黑子忽然觉得特别累。他恍惚地对灰崎说着,转身进了洗手间。

 

手机又响了。

高尾和成盯着来电人的名字,纠结着要不要假装俱乐部的音乐太吵而自己没听见。

“喂。”算了,还是认命吧,谁叫自己拿了工资。

“明天就去招聘上次被你辞退的灰崎祥吾。”

“那不是被我辞退的……”高尾忍无可忍地抱怨。

“先提前给他工资,顺便给他找个房子。”

这是怎么了?明明之前还像仇人一样,怎么这回又开始操心起来?

“小真,你没事吧?”高尾掐掐自己的脸,不知道这位神棍一样的大少爷又在想些什么。

“你就给他说这个工作提供住处。”

“等等,在做这件事之前,我必须知道你这是在干嘛。”

“……”电脑那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忍耐些什么,“灰崎现在还和黑子住在一起。”

高尾愣了愣,随即抓了抓耳朵,忽然觉得好戏开始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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